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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百道網·俞曉群專欄】談到交友,有朋友說,到五十歲年齡,他的朋友圈不再輕易接受陌生人,一是好朋友已經不少,足夠他一生享用;再一是來日時光有限,再深交好友的機會已經不多。
是啊,以常情而論,時間是一個不可逾越的常數,五年只是了解,十年則為深交,二十年才是一輩子的朋友。回憶我半生結交朋友,達到二十年以上且不離不棄者,單以“書友”為記,人數實在屈指可數。那么何謂書友呢?我的界定是以書結交,在一起做與書相關的事,且志同道合者,是為書友。這里要剔除一些純商業性的職業交往。那么隨著時間流動,幾十年書友聚聚散散,還會剩下誰呢?
先說王輝,他是沈陽日報讀書版編輯,筆名大輝。他因為喜歡讀遼教社的書而與我交往,我因為喜歡他的讀書版,并且時常為其寫文章而與他交流,二十幾年從未間斷。他最喜歡的書是“書趣文叢”和“新世紀萬有文庫”,還有《萬象》雜志,為此他曾寫文章《書人俞曉群》,品評我的工作。后來我寫文章《那一縷書香,怎消得獨孤寂寞》,回憶此前編書的往事,王輝又有文章《俞先生的十八聲嘆息》與我唱和,讓我感動很久。他的第一部著作《我的家園》,文字平和、脫俗而淡泊;他的第二部著作《三好集》,則以“文字老道”而回報流年碎影的磨礪。我到北京工作后,他依然關注我的書事,偶然交流,說到海豚社的好書和我的著作,他都非常熟悉,還會經常在《沈陽日報》選擇文章刊載。有觀點說,圖書編輯與媒體記者天然契合,相交容易,長交卻難,這當然是職業屬性使然。我與王輝相交經久不衰,可以相知、可以唱和,一定是重要的基礎。
再說沈昌文。我與他首次見面始于一九九〇年初,一次在《讀書》編輯部偶然遇見,那時沈公是《讀書》主編,事后趙麗雅帶話說,沈公對你印象不錯,看氣質不像某些社長趾高氣昂,希望能有機會合作。后來遼教社在《讀書》上發廣告,成為三聯的廣告客戶,但我們只限于職業來往。我偶爾會為《讀書》寫一點小文章,第一篇是《讖緯與〈讖緯論略〉》,被沈公退改三遍,他說文體不對,像是簡介,不符合《讀書》風格。其實許多報刊和出版社都有自己的風格,那時我確實不大會寫文章,還處于學習階段。直到兩年后,有一次沈公頗為正式地對我說:“你能抽時間為《讀書》寫文章嗎?”趙麗雅對我說:“沈公很少向人約稿。”后來經歷遼教社合作高潮,沈公幫助我們出版那么多大項目。但直到二〇〇三年我們交往十年之際,我的著作《人書情未了——一個出版人的手記》出版,請沈公寫序,他的題目是《出于愛的不愛和不愛的愛》,講到他愛三聯,卻不能再為三聯做事;他不愛俞曉群,卻為做事而彼此相愛云云。可見那時我們還沒達到“書友”的親密無間。直到此后十年,尤其是我進京來到海豚社,他為“海豚書館”寫序,題目是《過去與現在的“三結義”》,講到他與陸灝和我的書緣書情,講到如何傳承文化,服務大眾,文章字字催淚,個中情誼,遠遠超出一般性的職業合作。這兩年沈公號稱整理書房,他將其中幾萬冊書都交給我們保存,說道:“你們將來有機會辦書院,算是我的貢獻。”可見相交之深。
相交二十年的書友,還有陸灝。我們合作出版很多書,一直到目前還在出版的“海豚書館”。二十年你來我往、爭爭吵吵,我自感覺,情義越來越深。但陸灝思維在四次元空間游動,非我輩可以把握。近些年在同事中,陸灝已有“大王”之稱,年輕人時常請他帶路,巡游書山,他看上去很受用。前些天在上海,我們一起研究事情,他還說,曉群做書行,宣傳書行,書稿把關不大行,賣書掙錢好像也不大行。我笑著說,如果將來再做書事,就要請你把關定向,補充我的不足。他笑著回應,你這是想讓我得罪人。
再有林道群,他是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總編輯。自一九九五年沈昌文引薦與香港牛津合作,從《牛津少年兒童百科全書》、“牛津學術精選”到“董橋作品系列”,我們合作編書,算起來也有二十幾年。一路走下來坎坎坷坷,朋友已經交得深厚。道群本人兼通中西學術,對書的認識深刻,我們編“新世紀萬有文庫”時,道群就是其中最年輕的編委,后來每每找書選書,我們經常向他請教。結交書友,能遇到道群這樣的人才,實為人生幸事。
我與王強交往,始于上世紀九十年代末。那時他在新東方,早已名揚天下。我們時常見面,最初是與沈昌文、郝明義一起,聽王強講西方典籍,現在該引進什么書呢?他提到“負面烏托邦三部曲”《一九八四》《美麗新世界》和《我們》;還提到理查德?德?伯利的《書之愛》,以及他自己的著作《書之愛》,后者后來被徐曉改名為《讀書毀了我》,多年長銷不衰。二〇〇〇年我出版他的《王強口語》三卷,轟動一時。當時我寫文章《e時代二人談》,其中有一段寫道:
與王強接觸,本緣于近一年來,遼教社出版新東方《王強美語口語教程》,我們之間多次研討。其實,以新東方的顯赫聲名,王強的大作原本輪不上遼教社出版。但讀過盧躍剛《東方馬車——從北大到新東方的傳奇》的人都會知道,王強的綽號叫做“書癡”;如果再讀過他的作品《書之愛》,更會了解他的閱讀功力。他說,他是讀遼教社的《萬象》、“新世紀萬有文庫”等書,才樂于與我們接觸。幾次交流,我們談得最多的不是他的《口語教程》,而是傾聽他用那動人的男中音,侃談關于“書”的故事。……我們評價,王強既是當紅的“授課天才”,更是一位“未來人物”,正如盧躍剛所說,王強所崇拜的是五四時期北大教授,辜鴻銘、胡適、陳獨秀、李大釗等前輩,有人格,有個性,有文化;王強是一個讀書人,是北大校園文化的推動者,是上世紀八十年代“新啟蒙”的積極參與者,是立志介紹西方文明以啟蒙國人的人……于是,我們不但在出版王強的《口語教程》,還在互動“王強工作室”的誕生!
唉,說是鬼使神差,此后十幾年間,王強離開新東方,重新創業;我離開遼寧,到北京漂泊。后來我們由《書蠹牛津消夏記》再聚首,幾番交流,又回到“王強工作室”類同的觀念,二十幾年彼此心中存留,正如那句詩寫道:“早已有心在先,此次何須相約。”
還有一種交往,所謂“神交久矣”。比如鐘叔河,在我心中,我一直奉他為導師,也把他當做最好的書友。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,我們就為“國學叢書”向鐘先生約稿《載道以外的文字》,真正見面卻是在二十年后。記得二〇一四年,我們第一次來到長沙鐘先生書房,我見到“念樓”二字掛在門上,念者廿也,本意為書房地處第二十層樓。我卻愣住了,心中念叨著:相知相念二十年,此時我站在“念樓”門前,如此巧合,果真是二十年相約之意么?
作者:俞曉群
來源:百道網·俞曉群專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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